第 37 章 第37章
蚂蚁呀嘿和水月镜花求稳，一开始想跳的是学校，苟一苟说不定能带着妍惜吃鸡，一看宝贝惜惜我来啦带着妍惜跳g港，找个交通工具就想跑过来，人多力量大，好歹也要让妍惜进决赛圈。
宝贝惜惜我来啦看到地图上移动的两人，落地捡起一把□□，对着还在空中飘的玩家哒哒哒。
屏幕上不断出现队友击杀的消息，亮瞎闻惜三个人的眼。
玩过吃鸡的都知道，□□射速快，威力小，不是玩家的最好的选择，拿这木仓跟别人刚木仓简直是天生少一半，对面要是来把M416，完完全全白给。
摩托都快骑得飘起来的蚂蚁呀嘿和水月镜花默默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来句:“那惜惜就交给你了，我们在圈里等你们。”
才弯腰捡了个绿油油一级头，拿着把只有几发子弹散弹木仓的闻惜被清完一圈人的宝贝惜惜我来啦拉到集装箱里，哗啦啦一堆好东西放在他面前。
然后，他吃鸡了。
被宝贝惜惜我来啦用车拉这吃的鸡，满配98k，满配M416没有拿到一个人头。
[天选之子遭雷劈: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老虎油三科死:牛皮，惜惜的操作我学不来666666]
[不怕不怕啦:谁能告诉我，都有人踩到脸上来了，惜惜为什么打不中人(?皿?)]
[惜惜宝儿:别问别说别逼逼，问就是高端操作！]
闻惜也满头问号，明明他开枪了，怎么就打不中人呢???
三个小时的直播时间过得很快，看着自己蹭蹭蹭往上涨的段位，闻惜弯腰比心:“谢谢直播间小伙伴一天的陪伴，我们明天见哦。”
他现在直播时长比其他主播短太多了，粉丝都很舍不得他走，给他刷小礼物和小花花，把直播间弹幕占得满满的。
闻惜也挺喜欢他们的:“明天又给大家直播了，不要搞得像我再也不直播了一样。”
然后弹幕滚动速度更快了，什么小白菜地里黄斗跑出来了。
闻惜赶紧拍了拍话筒:“停停停停停，唱首歌好吧，停完歌睡觉觉，好好的假期多出去逛逛街打打游戏，窝在沙发床上看直播不嫌闷啊。”
[爱老虎油三科死:狗主播，赚大钱了就不想我们了。]
[闭关中，勿扰:该主播已经飘了，居然叫我们去玩儿！]
[滚滚滚滚滚:我敢肯定，妍惜一定是个单身狗！]
闻惜:“???”
“干嘛呢干嘛呢！”闻惜看着满屏幕的小耳朵，“要有男朋友还能在这里直播，跟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吃鸡打王者。”
“那肯定陪男朋友去了。”
“好啦好啦，给你们唱首歌睡觉了。”
很少唱歌的妍惜清清嗓子，找了首歌。
“期待着你的回来
我的小宝贝
期待着你的拥抱
我的小宝贝
多么想牵着你的手
躺着那小山坡
……”
“当当当，当当当，我的小宝贝”
“mua”
双手捧脸亲了一口摄像头，闻惜在直播间小花花的包围下关掉直播。
电脑屏幕暗下去，他的脸映在上面，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
他揉了揉脸，起身换衣服，准备打车回家。
刚换好衣服正准备走，一脸寒色的李秋走进来:“你直播间今天限流了?”
闻惜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但是稍微一联想就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点头:“嗯，直播间很多粉丝都跟我反映，说他们订阅了我，但是没接到我的开播通知，都是搜索我的名字才看到我开播了。”
“他们还反映，推荐位上也没有我，可能是程序出问题了吧。”
程序也是人编写的，偶尔出点bug闻惜能理解，修好就行了。
李秋望着他，心里压着的那股气更盛。
但是她没让闻惜看出来，随意地道:“那等明天看看，让技术人员好好检查检查。”
“嗯，秋秋姐你后天有什么安排吗，我准备带爸妈他们去落霞山玩，咱们一起去。”
“你们一家人，我去，不太合适。”
“让我妈听见这话肯定要和你生气，去吧去吧，人多热闹，说起来还是我占姐的便宜，让你跟着照顾他们。”
李秋被说动了。
转念一想，闻爸爸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只能在平地挪步子，大多数时候都要坐轮椅，她跟着好歹能给闻惜换个手:“行，那天咱们再联系。”
闻惜直播完都要回家的，好在公会大楼并不偏远，打车也很方便，李秋把他送上车，让他到家了打个电话给自己，然后转身回公会，找闻惜的房管。
“今天晚上妍惜的直播间怎么回事，咱们公会的头部主播限流，你们技术部是干什么吃的。”
她是公会的老人了，在赵磊面前又说得上话，平日里大家都姐姐姐姐的叫。
房管面色发难地望着她，支支吾吾:“李姐，你先消消气，小声点。”
李秋根本压不下火:“消什么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公会要倒闭了呢，平日里是短你们工资还是少了福利，出这么大的纰漏，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能恢复。”
大楼里人来人往，各个公会有时候还相互窜门，有个什么消息上午说下午就能传得到处都是。
房管赶紧拉着李秋到角落:“李姐，这次真不是我们技术部的错，哎呀，”他凑到李秋耳边，小声道，你跟赵哥那么熟，想必他也不会瞒着你，限流这事儿是赵哥吩咐的，我们下面的人只是按吩咐办事儿，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李秋心里那里怀疑终于落了地。
她小退一步，没说什么，转身往赵磊的办公室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赵磊正吃着外卖，电视上放着今天的新闻联播。
她坐到赵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赵哥，我是真觉着，你这步棋走得挺烂的。”
“烂吗？”赵磊夹了一块炒得又嫩又香的鸡肉。
“烂。”
李秋一点也不打盹。
“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不说了解七八分，五六分还是有的，我说，你听我说的对不对。”
“嗯。”
“你觉得闻惜不听话，不按照自己的安排来，你已经一退再退给足了他面子，他还是固执己见，把本来已经到手的钱往外推。所以，你限流他的直播间，想让他明白没有公会的支持，他能得到的东西有限，以及来作为筹码，让他答应你的提议。”
“不错。”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屋里抑扬顿挫地响起，让人心里安静祥和。
赵磊知道李秋和闻惜关系好，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他咽下嘴里的鸡肉，望着李秋，点了根烟:“他年纪小，不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什么人气啊粉丝啊屁都不是，拿到手里的钱才是真的，不趁着能赚钱的时候捞点，以后想捞都没地方捞去。”
“你看，只要一限流，他今天晚上收到的礼物都没破万。”
李秋:“所以你打算继续下去，让他过几天苦日子。”
赵磊点头。
李秋:“赵哥，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来闻惜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能舍弃的人，他很有主见，谁都知道他现在是猫眼直播最赚钱的主播，一天的流水最少七八万，最高几百万，碰到L哥兴致好，上千万也是分分钟的事，一般的小年轻看到这么多钱，早就飘得找不着北，可他没有。”
“他现在还考到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再读一年多就要高考，成为一个大学生。”
“赵哥，我没跟你说过，这孩子以前的家庭条件很好，是落了难才被我拉来直播的，大钱他见过，他不会迷了心，恐怕你的算盘白打了。”
赵磊还是气定神闲:“还是那句话，没人不爱钱。”
他望向李秋:“好了，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也不用多说一遍，这事儿你也少掺和。”
话到这份上，李秋知道自己这趟白来了，她站起身，想了想道:“赵哥，人和人之间那点情义，经不起消耗的。”
说完，转身离开。
而这句话，也是赵磊不想让她说出口的。
赵磊能把闻惜这个公会头部主播的直播间限流，赌的就是他和闻惜之间那点伯乐跟千里马之前的相识之情。
在闻惜最惨的时候，是他二话不说给了闻惜机会，是他在闻惜什么都不是的给了他三万块的底薪，也是他把闻惜捧到猫眼直播一姐的位置，闻惜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
连着直播三天了，都处于限流的状态，八卦的吃瓜群众闻到了味儿，跑进闻惜直播间说着各种各样的八卦。
什么他得罪隐形富豪，富豪要封杀他。
官方不喜欢他，要软封杀。
公会负债，他们公会要被收购了。
闻惜还好，直播间粉丝却被带了节奏，跟这些吃瓜群众吵得不可开交，没办法，他只能打开直播间禁止评论的功能，让两边都冷静冷静。
更让他烦的是网上出现的那些怎么吸引目光怎么来的消息传播，他现在也算小有热度，追逐热点无下限的自媒体公众号把他当成了博取关注的工具。
出游这天，李秋一身休闲套装，来就先把装着闻妈妈闻爸爸水壶的背包背到背上，闻惜推着闻爸爸，一家人打车到落霞山。
落霞山在市区东面，相传在古代是很多文人墨客常常游历之地，留下不少诗篇。
不过闻惜一家是冲着山上的真武寺来的，真武寺的素斋出名得很，平日里都有不少市民自备餐盒来买。
价格还便宜，二十块钱连饭带菜。
车还没到落霞山，路上的车就堵得动都动不了，天上烈阳晒得路面滚烫。
闻惜下车跑到前面看了看，跟闻妈妈说:“太堵了，等车流疏通恐怕要一个小时，要不咱们走路过去吧，反正这里离落霞山也不远了，才一公里多一点。”
“好。”闻妈妈也觉得是这样，路上走的人可不少，权当活动活动腿脚了。
跟来时一样，闻惜推闻爸爸，李秋拿东西，行人看到他们都努力让出了一点空间，大爷大妈们还热情地打招呼:“小伙子，下面是段下坡路，小心一点嘞。”
“谢谢爷爷，你们也去落霞山?”
身子骨硬朗得很的大爷笑着:“我和老伴每天都去落霞山吃素斋。”
“您这身体可真不错。”
“哈哈哈哈哈哈多动弹动弹没坏处，对了小伙子，你推着你爸爸上山不怎么方便，直接坐缆车更好，或者坐观光车。”
来之前闻惜就搜索了一番，对落霞山的基本设施有所了解，其他交通条件差一点的地方都略过了，他谢过大爷的提醒，跟他们一道往落霞山走，到了落霞山脚下就分了路。
大爷奶奶走路习惯了，踩着小道上去，他们四个则去排队坐缆车。
国庆节人流量大，来落霞山的不止市区周边的人，还有其他地方来旅游的，排了整整四十多分钟才排到他们。
因为闻爸爸身体原因，他们选择的是直接到真武寺的缆车，还在缆车上，远远地就被密密麻麻但有序排队的人吓到，都让他们怀疑能不能找到站的地方。
“早知道，咱们在家里吃一顿得了。”太阳又大还要排队，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免不了吵吵闹闹，还没下去闻惜头就疼了。
闻妈妈给他一个眼神:“还不如老头老太太呢，多出来走动走动，你那工作天天上夜班，再不好好调理调理，天天躺床上，没病的人也得弄得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
李秋接闻妈妈的话:“跟你们出来他高兴着呢，就是怕你们热着累着，小惜，待会儿我们多开点钱，把素斋端出来吃吧。”
“里面那么多人，寺庙的人手不会太多，肯定吵得不行，不如在外面找个地方，咱们野炊得了。”
“行。”闻惜也是这样想的。
一下缆车就把闻爸爸推到稍微远一点的有棵大树的地方，落霞山是开发多年的地方，周围一圈有木制的长椅:“爸妈，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秋秋姐去买素斋来。”
“去吧去吧，有秋秋跟着你一起去我还放心些。”
“那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
“待在这儿能有什么事，快去吧，那么老长的队，都不知道要排多少时间。”
可不，山底下的人还源源不断的上来，耽搁一分钟就要多等好几个人，闻惜和李秋抓紧时间去排队。
十一点的太阳正是火力上升的时候，闻惜没一会儿就满脸是汗，在李秋背的包里拆了包湿纸巾，恨不得把它敷脸上。
李秋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抓着他手在手心儿挤了一大坨防晒:“快擦上，一会儿就给你晒伤了。”
然后趁着他擦防晒的时候，把一个渔夫帽盖在他头上，等他擦完再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熊小风扇。
闻惜竖起大拇指:“学到了学到了，啊～好舒服～”
“这叫生活的智慧，你就是以前出来都有人准备，自己又没一个人生活过，才没想到。”
闻惜笑眯了眼，不说话。
这句话前半段对，后半段不对。
他上辈子十八岁以后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些年，却没有机会这样出来玩，忙着在各个地方打工呢。
有帽子和小风扇，闻惜总算活了，对前面弯了又弯，折了又折的队伍少了一大半敬畏之心。
他旁边队伍里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看他，拉着妈妈衣袖:“仙女，妈妈，快看仙女姐姐。”
小姑娘妈妈转头，看到闻惜，对闻惜笑笑:“是漂亮小哥哥。”
她眼里有惊艳，闻惜头发剪短了，但也没有特别短，而是软软的一层，乌黑柔亮，在阳光下照出一层浅浅的光晕。
而他的眉眼更是好看得不真实，灵秀清丽，却一点也不女气。
就是单单纯纯的好看，直击人心的美丽。
小姑娘眼睛看着闻惜:“可是妈妈你说，仙女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哪，他就是最好看的。”
小姑娘声音不小，童言童语软软甜甜，让旁边的人都不自觉地看向仙女姐姐闻惜，甚至有些年轻一点的还举着手机拍照录视频。
闻惜压低帽檐，垂着脑袋，在小熊风扇的呜呜声里跟小姑娘说:“以后你会长成小仙女，所以哥哥就不是仙女姐姐了。”
有帽子的遮挡，那些拍照录像的人总算消停了些，大约三十分钟，他们终于花120元钱买到了素斋。
不得不说真武寺的素斋还不错，四菜一汤，饭菜独立包装，用三十块钱买不吃亏。
闻惜和李秋一人提溜着两份回闻爸爸闻妈妈待的地方，刚走到大树边缘，人还没走过去，一个身影突然冲上来把闻惜抱住。
“不讲义气，这么久都不联系我，怎么，不把我当朋友了。”
闻惜认出他来了，郑为，玩了多年的朋友。
郑家和闻家以前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两边小辈自然走得亲近。
跟闻惜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郑为不算聪明，还有点小笨，从小学习就不好。
但他运动天赋好，篮球排球足球，只要跟运动有关的，都能一马当先，小时候他和贺子畴没少在体育课上帮闻惜。
但是自从闻家破产，房子被拍卖后闻惜就没见过他了。
他抬起手，拍拍郑伟肩膀:“你跟谁一起来的?”
郑为把他放开:“我爸出差，哥哥在国外不回来，奶奶把我抓着跟她一起来吃真武寺的斋饭。”
“那你奶奶呢，景区人多，老年人单独行走不安全。”
“没事，她跟真武寺的方丈是老朋友，刚才我送她去跟方丈说话聊天了，她会打电话联系我的。”
郑为十分庆幸自己无聊来这里闲逛，遇到了闻惜到爸妈，不然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闻惜的消息。
他习惯地把闻惜手里东西提到手里:“你现在住哪儿，等我送奶奶回家就去找你。”
他长得高，一米八几的个头，才一米七出头的闻惜在他面前要矮一个头，再加上他常年运动练体育，腰背已经初现成年后的模样，足够把纤细的闻惜完完全全笼罩。
闻惜想把斋饭拿回来，郑为已经把斋饭放到了闻爸爸闻妈妈手边，然后追着他问现在的居住地点。
“闻惜，小惜，你到底住什么地方啊，告诉我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都不想跟我一起玩吗？”
其实闻惜并不想以前的人来打扰他现在的生活，他又不傻，从闻家传出生意有问题到破产，都没什么人上门，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个个避之唯恐不及，就怕闻爸爸去跟他们借钱，让他们的钱填了窟窿，打了水漂。
但郑为对他的好也是真的，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哪里有时间玩，约你出来逛逛游戏城就不错了，拿你新微信号给我一下，以后微信联系。”
郑为满头雾水:“我用的一直都是以前的微信号啊，我发消息给你你都没有回过我。”
“?”闻惜疑惑地看着他。
把自己微信界面拿给他看，上面显示，发出去的消息被拒收了。
李秋站在两人旁边，正好看到了，随意道:“小惜你应该被拉黑了吧。”
郑为一脸不可能:“我才不会拉黑小惜，别是微信程序出问题了。”说着点开微信拉黑那儿，证明自己没说谎。
哪知道，页面一弹出来就显示他已将闻惜拉黑。
郑为一下就慌了，瞪着眼睛解释:“小惜我真的没有把你拉黑，我——”
“我相信你，可能是手机放包里，不小心按到的吧。”闻惜相信他，郑为不会把他拉黑的，但是能碰到他手机，还能不知不觉目标明确地把自己拉黑，肯定是他很熟悉，不会防备的人。
至于是家人，还是朋友，闻惜没那么多精力去追究。
郑为见他没有不高兴，赶紧把他的微信号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他发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然后挨着他，小声说:“小惜，你现在有钱用吗，我这个月零花钱还剩几万块，我发给你。”
闻惜制止他:“我现在自己工作，有钱的，而且我家现在的花销也不多。”
“你自己怎么工作，你还那么小。”郑为才不相信闻惜能赚钱，在他们这个年纪，谁不每个月领零花钱。
闻惜看他一眼:“你是不忘了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呢。”
没错，闻惜比郑为大，大半岁，但郑为从来没叫过他哥，都是叫他名字。
但郑为铁了心不觉得他现在能养活自己，况且他看到，闻爸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闻妈妈以前就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贵妇人，也不能指望，硬是给闻惜转了五万。
听着信息发送的声音，看着他的神色，闻惜打算不管他。
只要他不领取，二十四小时一过就自动退回去了。
跟他这个死脑筋扯来扯去，累的慌。
他问郑为:“吃了吗？”
刚跟奶奶吃了豪华版斋饭的郑为吞吞口水:“吃了，但是我还有点饿，还能吃。”
闻惜点点头，过去先把闻爸爸的拿出来，再端着自己那份。
真武寺斋饭菜色挺不错，一个经典的小葱拌豆腐，听那些经常来吃斋饭的人说，寺里的豆腐都是他们自己做的，热乎乎的还带着新鲜出炉的豆味儿。
再有一个素烧什锦，一个豆干丝，还有一个萝卜汤。
最后就是压得有点实的米饭，闻着就有股米香。
闻惜把素烧什锦和豆干丝倒在一个盒子里，用空的盒子把米饭分了一半给郑为。
望着递到手边的折成两半的筷子，郑为高兴得露出大白牙，埋头呼噜噜吃起来。
落霞山高，风往上面一吹，树叶草木哗啦啦作响，风里似乎带着股青香的味道。
闻惜端着饭盒子想，待会儿去寺里捐点功德钱，给佛祖磕个头，他能活这一回，也不知道是哪里神仙显了灵，多拜拜应该能拜到。
吃完斋饭，脏盒子和产生的垃圾全都用大塑料袋装起来，扔到垃圾堆。
闻惜过去推闻爸爸，郑为挤过来，跟他推着半边:“小惜，你现在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郑为长得高高大大，脸却有点憨厚，粗粗的眉毛像逗着他玩，一跳一跳的。
闻惜道:“去拜菩萨。”
“你还信这个呢。”
“信则有，不信则无。”
郑为觉得，闻惜变了。
这种感觉在刚才闻惜出现的时候他就感觉了，以前的闻惜好像被一层他不知道的东西笼罩起来，想要触碰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沉默了一下，道:“小惜你信，那我就信，我也去拜拜。”
闻惜:“心不诚，拜菩萨菩萨恐怕要怪罪。”
郑为笑得憨憨的:“我让菩萨保佑你，让你好好的，我要和你当一辈子的朋友。”
李秋凑到闻惜耳朵边:“你这朋友，挺好骗的。”
闻惜小声回:“我以前跟他玩得可好了，经常睡在他家吃在他家。”
李秋挑了挑眉。
关系这么好，可李秋还记得那时候小惜住在身都转不开的狭窄出租房里，没有人帮衬。
真武寺占地面积不小，要拜菩萨在正殿，穿过一溜台阶和那颗遮天蔽日的菩提树就到了。
闻惜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树，墨绿的华盖几乎将半座真武寺拢在下面，粗壮的枝丫间鸟窝极多，人们在下头参拜，木鱼声响，上头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树上飞来飞去，歪着脑袋看下面的人。
原本只有闻惜要拜，来到这儿都生出了这个意思，索性按照年级来，闻爸爸和闻妈妈先来。
然后是李秋。
再是闻惜。
杏黄经幡静静地垂着，末端坠着的银莲偶尔因风轻轻晃动。
足有丈许高的，闻惜不认识名讳的佛祖端坐在上头，被青烟烟雾缭绕。
他闭上眼，一叩一拜，一叩一拜，一叩一拜。
三拜三叩后起身，回到闻爸爸闻妈妈身边，跟他们说说话。
正说到高考的打算，他喜欢什么专业，郑为苦着脸跑到他跟前:“我奶奶打电话来，我要走了。”
要是别人，郑为一点犹豫都没有，马上回绝陪闻惜。
但他说奶奶带大到，对奶奶比对他亲爹妈还亲，只能垂头丧气的来说再见。
可怜巴巴地拉着闻惜:“我回去就给你打电话，你不要又这么长时间没消息。”
“遇到什么事跟我说，别一个人捂着不说，我不行，还有我哥哥我爸爸，他们是大人，比我们办法多多了。”
闻惜只笑着，答应他。
“那我走了，我很快就去找你！”
郑为不愧是运动天赋极强的，几个大步就消失了。
李秋道:“你这朋友怎么这么粘糊，以后你小女朋友搞不好都没这么粘糊呢。”
“他是幺儿，又不用承担家业，家里谁都宠着他，能不粘糊吗。”
“不过人不坏，对我挺好。”
“看得出来，要你是个女生，肯定恨不得马上跟家里要求讨你做老婆。”李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得促狭。
闻惜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调侃了:“我才不会嫁给——”
呸呸！！！
闻惜脸颊一下子有点滚烫。
救命，他刚才居然差点说不会嫁给郑为，他以前可没有这么恐怖的念头，难道当女主播当时间长了真把自己当成女生了！
而且，刚才那一秒，他居然想了一下。
脸更烫了。
李秋在他身边，看着他红彤彤的脸，皱着眉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怎么了，中暑了?”
“啊啊……”闻惜结巴，“没，没有，太阳太大了，哈哈。”
“我们沿着观光车的那条路走一会儿，然后坐缆车回家吧，对了，晚上吃什么我已经订好了，下山之后直接去。”
“真没事啊?”李秋还是有点不放心，这脸红的速度也太快了，她抬头看了看太阳。
闻惜连连点头:“没事没事，我们赶快走吧。”
“那你自己注意点，不舒服及时跟我说。”
“好，走了。”
十月的太阳不像七八月，一过了中午，就柔和很多。
闻惜推着闻爸爸，逛到半山腰才搭乘缆车下山，然后打车去吃饭的地方。
刚到吃饭的地方，突然被人拍住肩膀:“也来这儿吃饭，拼个桌。”
对方戴着口罩帽子，闻惜还是认出来了:“梁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他指着周围因为假期多了不少的顾客，“不怕啊，随便一个认出你，你跑都跑不出去。”
梁闻近期参加了一个综艺，在里面表现得很好，又狠狠圈了一波粉，已经稳做顶级流量宝座，身价倍增。
梁闻压低声音:“这家店老板是我粉丝，会帮我隐瞒身份，好不容易有机会，我们聚一聚。”
“好啊。”
闻惜转身对李秋和爸妈道:“遇到个朋友，一起吃饭。”
闻惜的交际圈子几乎透明，闻爸爸闻妈妈看着这个全副武装的朋友，知道身份可能没那么简单，笑着打完招呼，一行人来到梁闻订好到包间。
梁闻一进去就把帽子口罩摘了，俊秀的脸露出来。
李秋对这个大明星印象很深，应该说，梁闻这张脸，对女性的杀伤力百分之百。
她捂着嘴:“梁闻，真的是梁闻。”
梁闻对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梁闻。”
知性大姐姐秒变小迷妹:“你，你好，我是李秋。”
“我记得，你是闻惜的姐姐。”梁闻声音非常有辨识度，声音稍微压低一点，简直像羽毛挠在心脏上，酥麻得要命。
呜呜呜呜呜呜，李秋说不出话来了。
闻惜赶紧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好，借着倒水的机会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跟梁闻通气:“我爸妈还不知道我的工作，梁哥你别说漏嘴了。”
他们之前的交道仅限于拍摄广告的工作，那时候闻惜长头发，化着妆，穿着漂亮的小裙子。
和现在T恤牛仔裤，短发的样子迥然不同。
刚才在外面梁闻沉浸在见到闻惜的喜悦里，现在突然反应过来。
他这什么神奇体质，专门吸引女装大佬靠近！
他以为南哥很牛了，没想到闻惜也！
梁闻干巴巴地道:“你，你们都挺厉害的哈。”
能说会道的大明星第一次词穷。
闻惜耸耸肩膀:“以后跟你说，总之今天不可以露馅哈。”
梁闻比了个OK。
闻惜这才放下心，把他介绍给爸妈:“爸爸，这是我在工作上遇到的朋友，梁闻，对我非常照顾。”
还不能利索说话的闻爸爸笑得慈祥，能动的那之后拍了拍梁闻手臂。
闻惜传达他爸意思:“我爸说，见到你很高兴，也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明明是被帮助的那个，梁闻赶紧道:“是闻惜帮了我一个大忙，叔叔您客气了。”
到闻妈妈那儿更是把他大明星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马上闻妈妈就捧着手机，在梁闻的教授下下了视频网站，看他那部大火的男二剧。
闻妈妈一看开头就发出这部剧被问到最多的一句话:“这男主都没你一半好看，怎么当男主了?”
噗。
该说不说命中红心了。
上辈子闻惜无意间刷到这部剧的时候，这部剧还被盘点为，那些年打酱油的男女主，捧红了男二的剧top1。
几人坐下来，点了各自喜欢吃的。
刚上菜，梁闻接了个电话回来，身后跟着两人。
其中一个闻惜还见过，南音。
南音今天也是女装打扮，上身穿了件某大牌奢侈品的T恤，下面一条烟管裤，脚上一双休闲鞋，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美得不可方物。
另外一个……
闻惜看了一眼，心头有点慎。
就没这么瘦的人，打眼一看还以为是骷髅架子蒙了层人皮在上面，皮肤惨白，骨头架子在衣服下面晃悠。
不过哪怕瘦得没个人形，脸上骨头的走势也不难看，甚至有几分鬼气森森的俊(?○Д○)?
闻惜也是佩服自己，对着一堆骨头架子还能看出好看与否来。
其实别说他，梁闻这个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也对南音身边的有点怵，而且他和南音交好，隐隐清楚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给大家介绍了一圈，招呼着坐一起吃饭。
可大家怎么都不对劲。
时不时就把目光看向碗筷都不碰，目光一直落在南音身上的陆臻身上。
怎么说，他瘦得大家都没食欲了。╮（╯＿╰）╭
一顿饭奇奇怪怪的吃完，送走南音和陆臻，梁闻跟闻惜道:“今天都没吃好，下次再约。”
闻惜表示没事:“你这天南地北的飞，下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以后有的是机会。”
“梁哥你快回去吧，别被人认出来了。”
“好。”梁闻很喜欢这个小弟弟，拍拍他的头，跟邢冬坐上车走了。
已经是晚上，出了吃饭的地方有点梁，刚刚一直待空调房里，里外的温度差让闻惜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起出来的闻妈妈皱着眉:“赶快打个车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别生了病，不好好吃饭，跟今天那个小伙子一样，瘦得呦，我看着都糟心。”
“也不知道他爹妈心疼死几回了。”
第一次见面就被当成反面教材，闻惜默默给那个大哥说了声抱歉，笑着凑上去，挽住闻妈妈手:“你看我这肉，能瘦成那样吗，唉唉唉，有辆出租车，妈我们快上车。”
——
“呼。”
陀螺一样转了一天，终于躺在床上，闻惜抱着被子滚了滚。
他大脑有点空空的，拿着手机滑来滑去，滑进了和的聊天页面，一点点往上爬，看着那些聊天记录。
早近的一条是下午问他在干什么，他拍了张那棵高大的菩提树的图片发给他，然后跟他说那棵菩提树的历史。
说是距今五六百年的某位诗人在还不叫真武寺的寺庙出家，亲手种下的，后来那座原来的寺庙破败，连山门都看不清楚，菩提树却越长越大，几十年后又有人在遗址上修建了现在的真武寺。
闻惜都不知道他说话怎么会那么意思，明明是谁都能说的话，由他发出来却不一样，像棉花糖，又甜又棉，又像后劲十足的什么东西，让他翻来覆去的看都看不够。
抱着被子滚啊滚滚啊滚，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请求的声音。
闻惜手忙脚乱去拿手机，发现是自己不小心按到了视频请求，赶紧挂断。
可他刚挂断，那边就打来了。
“——”
“——”
拿着手机，闻惜慌得七上八下，他没戴假发，也没化女性的妆容，要是被认出来怎么办。
他脑袋一转，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包住，只露出脸。
“妍惜?”
“嗯，我在。”
凌志刚看着手机屏幕上被软白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脸的闻惜，“你这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闻惜点头:“风吹得有点多，有点冷。”
“吃药没?”
“没有。”他又没有真病，怎么吃药。
怕凌志刚担心，他道:“就只是有一点点冷，待会儿就好了，你那边声音有点大，在做什么？”
凌志刚十分大方地翻转了镜头，夜场里，灯光夸张暧昧，离得很近的微高的台上有长相十分漂亮的女人在随着音乐的跳舞扭动。
朋友看到他的动作，哎呦呦地凑过来:“哪个小情儿敢查你的岗啊，看看看看，给你弟弟长长眼。”
“边儿去，”凌志刚一大脚踹在这臭小子的屁股上，声音跟打雷一样，“你嫂子，查岗怎么了！”
豁！！！
跟他在一起玩这么多年，朋友还是第一次从凌志刚嘴里听到嫂子两个字。
凌志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招人喜欢，长得帅，运动细胞强，一米九几的身高加那骨架，电动马达妥妥的。
而且又是学霸，大二就开始自己开工作室，简直是风云人物里的风云人物，追他的女生能绕他们学校好几圈。
而凌志刚又不是不碰女色的和尚，自然交过女朋友，到现在，反正，不少……
但是，嫂子这个词不一样。
一个男人在他朋友里用这个词称呼你，那就是心里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把你扛进被窝。
王康嘿嘿笑着，坐到凌志刚身边的沙发上，对着凌志刚手机挥手:“嫂子你好，我是康康。”
他眼力好，一眼就看到视频里的闻惜，马上就明白。
这可能就是真嫂子了。
他歪着屁股，多了几分亲近，让闻惜看:“嫂子你可要管管我哥，你瞧，踹得可疼了，他那大脚跟船一样。”
闻惜先是被那句嫂子震得回不过神，又被他耍宝的样子逗得发笑，眼睛笑成了豌豆荚。
他一笑，凌志刚心情好得不得了。
拿着手机对王康道:“你招呼他们，我跟你嫂子聊会儿。”
边说边把卡号扔给王康，让他待会儿结账。
然后就这么举着手机，站在酒吧外头，顺手从烟盒里拿了根烟。
刚要点，旁边伸出一只手，点燃火机，要给他点烟。
凌志刚看了穿着时尚性感，一身大牌的女人一眼:“不好意思，我惧内。”
一米九，小山似地男人，说他惧内，就像变形金刚被小猫咪吓到，反差得旁边不少人都往这么看稀奇。
女人也识趣，熄了打火机就走。
凌志刚跟视频那边的闻惜道:“你看到了啊，不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呢，这次直接来了一对姐妹花，扭着扭着往他身上蹭:“帅哥，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想跟你喝点酒～”
再往周围一看，还有不少跟她们打一样主意的。
得。
凌志刚干脆多走几步，坐进车里。
视频那边的闻惜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滋味了:“L哥你挺招人稀罕的嘛。”
他不知道自己嘴巴已经嘟起来了，撇着眼睛不看摄像头。
凌志刚望着他，手指在他唇的位置搓了又搓:“生气呢，放心，我对他们没兴趣，我只对你感兴趣。”
“我才不信你。”
“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别气了，再气嘴巴都能挂油壶了。”
他这明显哄人的语气，让闻惜又别扭又有股说不出味儿:“我才不是——”女孩子，剩下三个字被他吞下去。
他话语一转，道:“我只是想，她们胆子挺大的，看到你这个肌肉都敢跟你搭讪。”
走着，摄像头自然免不了照到他的胸口和腰，跟凌玲的那个小叔有得一拼，闻惜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凌玲小叔的时候，可是被那体格狠狠震慑了一把。
凌志刚把手机放车里的支架上，自己点了烟，听到他这话不自觉地有点荤:“这些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闻惜一脸问号，“懂什么？”
艹
看着妍惜一张清纯至极的脸，凌志刚感觉自己有点到位了。
他坐直身体，声音有点正经:“妍惜，你不想看看我的样子吗。”
凌志刚突然觉得，他这个进度也太慢了，妍惜现在都没有看过他的脸，照这样，猴年马月才能把亲亲老婆抱回家。
他想加快速度。
闻惜则被他这句话惊到，他摇头:“现在挺好的，L哥，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啊。”
话说完，闻惜就把视频挂断了。
盖在头上的被子滑下来，闻惜手捂着胸口，脑海里闪过几个鲜红的大字，你完了！
他不是笨蛋，对感情迟钝不代表笨，到现在他已经明白，对那些反常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了。
他喜欢，直播间的大哥，给了刷了上亿的一个陌生人。
把李秋叮嘱他的那些话违反了个彻彻底底。
闻惜趴在床上，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冷静一下。
至少，现在要冷静。
这天晚上，闻惜彻夜未眠，第二天中午起来黑眼圈浓得闻妈妈问他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嘴里还起了燎泡的闻惜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倒了杯水慢慢喝。
然后继续躺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想了好多好多，想出现的时候，他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可能放在其他直播间挺正常的主播和大哥之间的互动，到身上，他就觉得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心跳会加速，他的大脑就像被注射了兴奋剂，他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
七天假期很快就过了，这几天里，闻惜和聊了天，但都是普通的日常交流，闻惜也控制着自己不把聊天方向拉偏。
到收假这天，他还收到的红包，庆祝他渡过了一个完美的假期。
闻惜就没见过收假红包这回事，但收的时候默默笑了。
因为这个红包，他到学校的时候心情都还很好，脸上带着笑意。
凌玲看他这样，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好高兴的样子。”
“很明显吗？”
“很明显，你难道没发现班上很多同学都在看你吗，你笑起来超级好看。”
闻惜这才发现班上很多同学都在看着自己的方向，赶紧把脸上的笑收收，掩饰地拿着笔在英语课本上标注重点词句。
凌玲不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弯腰从桌箱里拿出一份请柬:“这个星期天是我生日，家里给我办生日会，只邀请同学朋友还有一些亲戚，我希望你来。”
凌玲的目光明亮，一点也不掩饰，可闻惜现在满心满眼都还是，拿着请柬想了想，答应了。
他和凌玲的同学关系不差，凌玲又是个女孩子，给自己发出邀请，不去不好:“那天我会准时到的。”
上课铃声准时准点敲响，班主任拿着书本走进来。
“看来同学们的假期都过得不错，不过到了学校就要收收心喽，这个学期一过就是高三，大家就要奔赴人生最重要的考场了。”
“先来做个摸底考试，看大家一个假期过去把知识都还给我没有。”
她把手里新印的试卷发到每个组手里，再往后传。
拿到试卷，闻惜看了看，发现知识点都在自己的掌握范围之内，闷头答题。
假期结束后的摸底考试大概是每个学校的必修课程，从早上到晚自习，每个老师进来都是这句话，考得人头晕脑胀。
哪怕题目没太大难度，闻惜也有点受不住，收拾书包就往校门外走。
凌玲追上来跟他走一块:“要不让我家司机送你一趟，这么累，早点回去休息最好。”
“不用。”
上次让凌玲小叔送只是公交车开走了，闻惜并不喜欢麻烦别人，再说了，就像班主任跟他那次谈话说的，凌玲是个女生，他们还是学生，又是同桌，真传出点什么想收场都难。
到那时，就算老师想睁只眼闭只眼都会考虑影响而行事，学校那么多学生，不能因为一两个人破坏了规矩。
被拒绝，凌玲也没多说什么，让他一个人小心一点就坐车离开。
闻惜站在公交站，揣着手等公交车。
可是车左等右等都不来，都超过了平时的时间。
闻惜拿着手机看了看时间，心头莫名有点慌。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开过来，看到他站在路边按了按喇叭。
闻惜不怎么想坐出租车，他闻不惯那股味道，会恶心。
看他不上车，司机把头伸出窗来，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闷的:“小伙子，我刚从那边来，公交车发生故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这么晚了，上来吧。”
周边在拆迁，除了他们学校人烟稀少。
现在学校已经下晚自习十多分钟，到了睡觉时间，整个片区就像被笼罩进了一片死寂里，吹的风都是死寂的味道。
闻惜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上了出租车:“师傅，到东光南路路口下就好了。”
“好。”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将车发动。
这辆出租车有点老旧了，车身上蓝白的漆有点斑驳，里面的劣质皮座更是脏污，有些地方还有点破烂。
闻惜打开窗，把车里的空气散出去。
突然，他觉得后腰那块儿有点湿乎乎，伸手摸了摸，拿到眼前看了看，竟然是还没有凝固的血。
他心猛地揪紧，悄悄关注车里。
上车的那股怪异感终于知道怪在哪里，车里太乱了，东西有些散乱，椅背上还有几个脚印，座椅上还有几根黄色的长头发，很明显，不是“司机”的。
心慌瞬间将他淹没。
镇静，镇静。
指尖发抖，闻惜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只能把所有力气放在维持冷静上，打开手机，想也不想地给最上面的人发消息:
[海上明月共潮生:我被人绑架了，出租车，从十一中去东光南路。]
然后给110发报警信息。
但前头的司机突然把出租车开得偏离了道路，冲进旁边狭窄的小路，闻惜扳着车门把手，却打不开。
司机笑得阴沉:“别白费力气了，臭小子，今天你跑不掉的。”
这条路是已经废弃的水泥路，常年失修到处都是坑洼，车身颠簸得闻惜撞来撞去，他抓着身上唯一能有点用的书包，脸色发白:“我闻到了酒味，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不要做一些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后悔?”司机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老子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要不是你多管闲事，老子那天晚上不会摔断一条腿，你说，你要怎么赔。”
闻惜心头最后一点侥幸破灭，看来，这辆车原本的出租车司机已经被他杀了，对于一个杀了人的人来说，杀一个和两个，没有区别。
他猛地扑过去，想跟司机抢夺方向盘。
司机臭骂一声，连车也不管了，抡着拳头往他头上砸。
而刚开完视频会议的凌志刚一拿到手机就点开微信，看到妍惜发的消息，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从妍惜发消息给他到现在，过去了五分钟，这五分钟，能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
凌志刚手在发抖，他打电话给熟人:“封锁十一中到东光南路的所有路口，马上派人去查那片区的所有出租车！”
“凌总，您那边——”
“去你妈的，给我马上封锁那条路！！！”
凌志刚从来没跑那么快过，他开着车，闯了所有红灯，往十一中飙去。
路上的人看到这辆飙得飞快的豪车，惊得风都进了嗓子眼，这速度，赶去投胎啊。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辆又一辆的警车也风驰电掣地飞奔过去，警车声连绵不绝。
市民都伸出头来，心下惊道，难道出了什么大案，出动的警力也太夸张了。
闻惜什么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脆弱的头部被司机的拳头砸了十几下，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直到有湿湿的东西从鼻子嘴巴还有耳朵里流出来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他这才知道，面对一心只想杀人，毫无顾忌的歹徒，什么言语都是苍白的。
特色是这个歹徒刚刚杀了人，道德底线低到地底的时候。
“砰——”
男人又在他头上打了一拳，抓着他衣服把他从车上拖下来。
然后转身从后备箱把已经被杀害的原本的出租车司机拉来和他并在一块儿。
闻惜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死去一段时间还睁着眼睛的女司机，歹徒边刨坑边拧着声音说话:“这臭娘们年级大了，不好搞，还没过瘾人就死了，呵tui，晦气。”
说着他把挖土的锄头挖在女司机身上，肉被挖得烂掉。
而女司机什么都不知道了，只随着他的动作颤动。
闻惜浑身都是冷的，他不得不害怕，他在生存本能下，他甚至产生向歹徒请求他放了自己的念头。
这是人在绝境之下的本能。
但是闻惜很清楚，没有用。
所以他只静静地望着歹徒挖坑，要把他和女司机埋进去。
天不知道什么下起了大雨，冲刷着周围的野草和建筑。
歹徒没有因为雨停下来，他甚至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突然，远处好像传来警笛声。
闻惜的眼睛睁大，费劲地把头转向那边。
同样听到的歹徒抓着他的下巴，扭着他的头看向自己:“别看了，在他们来之前，我就已经送你上路了。”
“没发现，你这小子皮肤还挺不错。”
歹徒的那股没发泄出来的邪火让他注意到了，闻惜那张被拳头和血弄得不成样子的脸很不错，身体也不像一般的男生那样粗硬，而是纤细柔软的。
他笑着，扯下自己的口罩，不顾闻惜微弱的抗拒，舔着他脸上的血。
随着闻惜的脸露出来，他肉眼可见地激动，抓着闻惜的腿往两边推。
闻惜使尽浑身力气踢他，却被他把腿压在石头上狠狠用力，“啊啊——”
腿骨断了，只有皮肉连着，扭成了不自然的形状。
“乖了。”歹徒的脸滴着水，看闻惜疼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心情很好地在他断裂的骨头那里猛地塞了一圈。
然后摸他的腰，摸他的皮肉，迫不及待地压向他。
闻惜疼。
好疼啊。
甚至超过了上辈子的所有疼。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除了疼他感觉不到任何知觉。
刚才还在下的瓢泼大雨仿佛也停止了，风也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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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惜惜我来啦看到地图上移动的两人，落地捡起一把□□，对着还在空中飘的玩家哒哒哒。
屏幕上不断出现队友击杀的消息，亮瞎闻惜三个人的眼。
玩过吃鸡的都知道，□□射速快，威力小，不是玩家的最好的选择，拿这木仓跟别人刚木仓简直是天生少一半，对面要是来把M416，完完全全白给。
摩托都快骑得飘起来的蚂蚁呀嘿和水月镜花默默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来句:“那惜惜就交给你了，我们在圈里等你们。”
才弯腰捡了个绿油油一级头，拿着把只有几发子弹散弹木仓的闻惜被清完一圈人的宝贝惜惜我来啦拉到集装箱里，哗啦啦一堆好东西放在他面前。
然后，他吃鸡了。
被宝贝惜惜我来啦用车拉这吃的鸡，满配98k，满配M416没有拿到一个人头。
[天选之子遭雷劈: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老虎油三科死:牛皮，惜惜的操作我学不来666666]
[不怕不怕啦:谁能告诉我，都有人踩到脸上来了，惜惜为什么打不中人(?皿?)]
[惜惜宝儿:别问别说别逼逼，问就是高端操作！]
闻惜也满头问号，明明他开枪了，怎么就打不中人呢???
三个小时的直播时间过得很快，看着自己蹭蹭蹭往上涨的段位，闻惜弯腰比心:“谢谢直播间小伙伴一天的陪伴，我们明天见哦。”
他现在直播时长比其他主播短太多了，粉丝都很舍不得他走，给他刷小礼物和小花花，把直播间弹幕占得满满的。
闻惜也挺喜欢他们的:“明天又给大家直播了，不要搞得像我再也不直播了一样。”
然后弹幕滚动速度更快了，什么小白菜地里黄斗跑出来了。
闻惜赶紧拍了拍话筒:“停停停停停，唱首歌好吧，停完歌睡觉觉，好好的假期多出去逛逛街打打游戏，窝在沙发床上看直播不嫌闷啊。”
[爱老虎油三科死:狗主播，赚大钱了就不想我们了。]
[闭关中，勿扰:该主播已经飘了，居然叫我们去玩儿！]
[滚滚滚滚滚:我敢肯定，妍惜一定是个单身狗！]
闻惜:“???”
“干嘛呢干嘛呢！”闻惜看着满屏幕的小耳朵，“要有男朋友还能在这里直播，跟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吃鸡打王者。”
“那肯定陪男朋友去了。”
“好啦好啦，给你们唱首歌睡觉了。”
很少唱歌的妍惜清清嗓子，找了首歌。
“期待着你的回来
我的小宝贝
期待着你的拥抱
我的小宝贝
多么想牵着你的手
躺着那小山坡
……”
“当当当，当当当，我的小宝贝”
“mua”
双手捧脸亲了一口摄像头，闻惜在直播间小花花的包围下关掉直播。
电脑屏幕暗下去，他的脸映在上面，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
他揉了揉脸，起身换衣服，准备打车回家。
刚换好衣服正准备走，一脸寒色的李秋走进来:“你直播间今天限流了?”
闻惜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但是稍微一联想就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点头:“嗯，直播间很多粉丝都跟我反映，说他们订阅了我，但是没接到我的开播通知，都是搜索我的名字才看到我开播了。”
“他们还反映，推荐位上也没有我，可能是程序出问题了吧。”
程序也是人编写的，偶尔出点bug闻惜能理解，修好就行了。
李秋望着他，心里压着的那股气更盛。
但是她没让闻惜看出来，随意地道:“那等明天看看，让技术人员好好检查检查。”
“嗯，秋秋姐你后天有什么安排吗，我准备带爸妈他们去落霞山玩，咱们一起去。”
“你们一家人，我去，不太合适。”
“让我妈听见这话肯定要和你生气，去吧去吧，人多热闹，说起来还是我占姐的便宜，让你跟着照顾他们。”
李秋被说动了。
转念一想，闻爸爸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只能在平地挪步子，大多数时候都要坐轮椅，她跟着好歹能给闻惜换个手:“行，那天咱们再联系。”
闻惜直播完都要回家的，好在公会大楼并不偏远，打车也很方便，李秋把他送上车，让他到家了打个电话给自己，然后转身回公会，找闻惜的房管。
“今天晚上妍惜的直播间怎么回事，咱们公会的头部主播限流，你们技术部是干什么吃的。”
她是公会的老人了，在赵磊面前又说得上话，平日里大家都姐姐姐姐的叫。
房管面色发难地望着她，支支吾吾:“李姐，你先消消气，小声点。”
李秋根本压不下火:“消什么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公会要倒闭了呢，平日里是短你们工资还是少了福利，出这么大的纰漏，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能恢复。”
大楼里人来人往，各个公会有时候还相互窜门，有个什么消息上午说下午就能传得到处都是。
房管赶紧拉着李秋到角落:“李姐，这次真不是我们技术部的错，哎呀，”他凑到李秋耳边，小声道，你跟赵哥那么熟，想必他也不会瞒着你，限流这事儿是赵哥吩咐的，我们下面的人只是按吩咐办事儿，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李秋心里那里怀疑终于落了地。
她小退一步，没说什么，转身往赵磊的办公室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赵磊正吃着外卖，电视上放着今天的新闻联播。
她坐到赵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赵哥，我是真觉着，你这步棋走得挺烂的。”
“烂吗？”赵磊夹了一块炒得又嫩又香的鸡肉。
“烂。”
李秋一点也不打盹。
“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不说了解七八分，五六分还是有的，我说，你听我说的对不对。”
“嗯。”
“你觉得闻惜不听话，不按照自己的安排来，你已经一退再退给足了他面子，他还是固执己见，把本来已经到手的钱往外推。所以，你限流他的直播间，想让他明白没有公会的支持，他能得到的东西有限，以及来作为筹码，让他答应你的提议。”
“不错。”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屋里抑扬顿挫地响起，让人心里安静祥和。
赵磊知道李秋和闻惜关系好，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他咽下嘴里的鸡肉，望着李秋，点了根烟:“他年纪小，不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什么人气啊粉丝啊屁都不是，拿到手里的钱才是真的，不趁着能赚钱的时候捞点，以后想捞都没地方捞去。”
“你看，只要一限流，他今天晚上收到的礼物都没破万。”
李秋:“所以你打算继续下去，让他过几天苦日子。”
赵磊点头。
李秋:“赵哥，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来闻惜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能舍弃的人，他很有主见，谁都知道他现在是猫眼直播最赚钱的主播，一天的流水最少七八万，最高几百万，碰到L哥兴致好，上千万也是分分钟的事，一般的小年轻看到这么多钱，早就飘得找不着北，可他没有。”
“他现在还考到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再读一年多就要高考，成为一个大学生。”
“赵哥，我没跟你说过，这孩子以前的家庭条件很好，是落了难才被我拉来直播的，大钱他见过，他不会迷了心，恐怕你的算盘白打了。”
赵磊还是气定神闲:“还是那句话，没人不爱钱。”
他望向李秋:“好了，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也不用多说一遍，这事儿你也少掺和。”
话到这份上，李秋知道自己这趟白来了，她站起身，想了想道:“赵哥，人和人之间那点情义，经不起消耗的。”
说完，转身离开。
而这句话，也是赵磊不想让她说出口的。
赵磊能把闻惜这个公会头部主播的直播间限流，赌的就是他和闻惜之间那点伯乐跟千里马之前的相识之情。
在闻惜最惨的时候，是他二话不说给了闻惜机会，是他在闻惜什么都不是的给了他三万块的底薪，也是他把闻惜捧到猫眼直播一姐的位置，闻惜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
连着直播三天了，都处于限流的状态，八卦的吃瓜群众闻到了味儿，跑进闻惜直播间说着各种各样的八卦。
什么他得罪隐形富豪，富豪要封杀他。
官方不喜欢他，要软封杀。
公会负债，他们公会要被收购了。
闻惜还好，直播间粉丝却被带了节奏，跟这些吃瓜群众吵得不可开交，没办法，他只能打开直播间禁止评论的功能，让两边都冷静冷静。
更让他烦的是网上出现的那些怎么吸引目光怎么来的消息传播，他现在也算小有热度，追逐热点无下限的自媒体公众号把他当成了博取关注的工具。
出游这天，李秋一身休闲套装，来就先把装着闻妈妈闻爸爸水壶的背包背到背上，闻惜推着闻爸爸，一家人打车到落霞山。
落霞山在市区东面，相传在古代是很多文人墨客常常游历之地，留下不少诗篇。
不过闻惜一家是冲着山上的真武寺来的，真武寺的素斋出名得很，平日里都有不少市民自备餐盒来买。
价格还便宜，二十块钱连饭带菜。
车还没到落霞山，路上的车就堵得动都动不了，天上烈阳晒得路面滚烫。
闻惜下车跑到前面看了看，跟闻妈妈说:“太堵了，等车流疏通恐怕要一个小时，要不咱们走路过去吧，反正这里离落霞山也不远了，才一公里多一点。”
“好。”闻妈妈也觉得是这样，路上走的人可不少，权当活动活动腿脚了。
跟来时一样，闻惜推闻爸爸，李秋拿东西，行人看到他们都努力让出了一点空间，大爷大妈们还热情地打招呼:“小伙子，下面是段下坡路，小心一点嘞。”
“谢谢爷爷，你们也去落霞山?”
身子骨硬朗得很的大爷笑着:“我和老伴每天都去落霞山吃素斋。”
“您这身体可真不错。”
“哈哈哈哈哈哈多动弹动弹没坏处，对了小伙子，你推着你爸爸上山不怎么方便，直接坐缆车更好，或者坐观光车。”
来之前闻惜就搜索了一番，对落霞山的基本设施有所了解，其他交通条件差一点的地方都略过了，他谢过大爷的提醒，跟他们一道往落霞山走，到了落霞山脚下就分了路。
大爷奶奶走路习惯了，踩着小道上去，他们四个则去排队坐缆车。
国庆节人流量大，来落霞山的不止市区周边的人，还有其他地方来旅游的，排了整整四十多分钟才排到他们。
因为闻爸爸身体原因，他们选择的是直接到真武寺的缆车，还在缆车上，远远地就被密密麻麻但有序排队的人吓到，都让他们怀疑能不能找到站的地方。
“早知道，咱们在家里吃一顿得了。”太阳又大还要排队，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免不了吵吵闹闹，还没下去闻惜头就疼了。
闻妈妈给他一个眼神:“还不如老头老太太呢，多出来走动走动，你那工作天天上夜班，再不好好调理调理，天天躺床上，没病的人也得弄得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
李秋接闻妈妈的话:“跟你们出来他高兴着呢，就是怕你们热着累着，小惜，待会儿我们多开点钱，把素斋端出来吃吧。”
“里面那么多人，寺庙的人手不会太多，肯定吵得不行，不如在外面找个地方，咱们野炊得了。”
“行。”闻惜也是这样想的。
一下缆车就把闻爸爸推到稍微远一点的有棵大树的地方，落霞山是开发多年的地方，周围一圈有木制的长椅:“爸妈，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秋秋姐去买素斋来。”
“去吧去吧，有秋秋跟着你一起去我还放心些。”
“那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
“待在这儿能有什么事，快去吧，那么老长的队，都不知道要排多少时间。”
可不，山底下的人还源源不断的上来，耽搁一分钟就要多等好几个人，闻惜和李秋抓紧时间去排队。
十一点的太阳正是火力上升的时候，闻惜没一会儿就满脸是汗，在李秋背的包里拆了包湿纸巾，恨不得把它敷脸上。
李秋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抓着他手在手心儿挤了一大坨防晒:“快擦上，一会儿就给你晒伤了。”
然后趁着他擦防晒的时候，把一个渔夫帽盖在他头上，等他擦完再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熊小风扇。
闻惜竖起大拇指:“学到了学到了，啊～好舒服～”
“这叫生活的智慧，你就是以前出来都有人准备，自己又没一个人生活过，才没想到。”
闻惜笑眯了眼，不说话。
这句话前半段对，后半段不对。
他上辈子十八岁以后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些年，却没有机会这样出来玩，忙着在各个地方打工呢。
有帽子和小风扇，闻惜总算活了，对前面弯了又弯，折了又折的队伍少了一大半敬畏之心。
他旁边队伍里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看他，拉着妈妈衣袖:“仙女，妈妈，快看仙女姐姐。”
小姑娘妈妈转头，看到闻惜，对闻惜笑笑:“是漂亮小哥哥。”
她眼里有惊艳，闻惜头发剪短了，但也没有特别短，而是软软的一层，乌黑柔亮，在阳光下照出一层浅浅的光晕。
而他的眉眼更是好看得不真实，灵秀清丽，却一点也不女气。
就是单单纯纯的好看，直击人心的美丽。
小姑娘眼睛看着闻惜:“可是妈妈你说，仙女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哪，他就是最好看的。”
小姑娘声音不小，童言童语软软甜甜，让旁边的人都不自觉地看向仙女姐姐闻惜，甚至有些年轻一点的还举着手机拍照录视频。
闻惜压低帽檐，垂着脑袋，在小熊风扇的呜呜声里跟小姑娘说:“以后你会长成小仙女，所以哥哥就不是仙女姐姐了。”
有帽子的遮挡，那些拍照录像的人总算消停了些，大约三十分钟，他们终于花120元钱买到了素斋。
不得不说真武寺的素斋还不错，四菜一汤，饭菜独立包装，用三十块钱买不吃亏。
闻惜和李秋一人提溜着两份回闻爸爸闻妈妈待的地方，刚走到大树边缘，人还没走过去，一个身影突然冲上来把闻惜抱住。
“不讲义气，这么久都不联系我，怎么，不把我当朋友了。”
闻惜认出他来了，郑为，玩了多年的朋友。
郑家和闻家以前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两边小辈自然走得亲近。
跟闻惜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郑为不算聪明，还有点小笨，从小学习就不好。
但他运动天赋好，篮球排球足球，只要跟运动有关的，都能一马当先，小时候他和贺子畴没少在体育课上帮闻惜。
但是自从闻家破产，房子被拍卖后闻惜就没见过他了。
他抬起手，拍拍郑伟肩膀:“你跟谁一起来的?”
郑为把他放开:“我爸出差，哥哥在国外不回来，奶奶把我抓着跟她一起来吃真武寺的斋饭。”
“那你奶奶呢，景区人多，老年人单独行走不安全。”
“没事，她跟真武寺的方丈是老朋友，刚才我送她去跟方丈说话聊天了，她会打电话联系我的。”
郑为十分庆幸自己无聊来这里闲逛，遇到了闻惜到爸妈，不然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闻惜的消息。
他习惯地把闻惜手里东西提到手里:“你现在住哪儿，等我送奶奶回家就去找你。”
他长得高，一米八几的个头，才一米七出头的闻惜在他面前要矮一个头，再加上他常年运动练体育，腰背已经初现成年后的模样，足够把纤细的闻惜完完全全笼罩。
闻惜想把斋饭拿回来，郑为已经把斋饭放到了闻爸爸闻妈妈手边，然后追着他问现在的居住地点。
“闻惜，小惜，你到底住什么地方啊，告诉我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都不想跟我一起玩吗？”
其实闻惜并不想以前的人来打扰他现在的生活，他又不傻，从闻家传出生意有问题到破产，都没什么人上门，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个个避之唯恐不及，就怕闻爸爸去跟他们借钱，让他们的钱填了窟窿，打了水漂。
但郑为对他的好也是真的，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哪里有时间玩，约你出来逛逛游戏城就不错了，拿你新微信号给我一下，以后微信联系。”
郑为满头雾水:“我用的一直都是以前的微信号啊，我发消息给你你都没有回过我。”
“?”闻惜疑惑地看着他。
把自己微信界面拿给他看，上面显示，发出去的消息被拒收了。
李秋站在两人旁边，正好看到了，随意道:“小惜你应该被拉黑了吧。”
郑为一脸不可能:“我才不会拉黑小惜，别是微信程序出问题了。”说着点开微信拉黑那儿，证明自己没说谎。
哪知道，页面一弹出来就显示他已将闻惜拉黑。
郑为一下就慌了，瞪着眼睛解释:“小惜我真的没有把你拉黑，我——”
“我相信你，可能是手机放包里，不小心按到的吧。”闻惜相信他，郑为不会把他拉黑的，但是能碰到他手机，还能不知不觉目标明确地把自己拉黑，肯定是他很熟悉，不会防备的人。
至于是家人，还是朋友，闻惜没那么多精力去追究。
郑为见他没有不高兴，赶紧把他的微信号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他发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然后挨着他，小声说:“小惜，你现在有钱用吗，我这个月零花钱还剩几万块，我发给你。”
闻惜制止他:“我现在自己工作，有钱的，而且我家现在的花销也不多。”
“你自己怎么工作，你还那么小。”郑为才不相信闻惜能赚钱，在他们这个年纪，谁不每个月领零花钱。
闻惜看他一眼:“你是不忘了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呢。”
没错，闻惜比郑为大，大半岁，但郑为从来没叫过他哥，都是叫他名字。
但郑为铁了心不觉得他现在能养活自己，况且他看到，闻爸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闻妈妈以前就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贵妇人，也不能指望，硬是给闻惜转了五万。
听着信息发送的声音，看着他的神色，闻惜打算不管他。
只要他不领取，二十四小时一过就自动退回去了。
跟他这个死脑筋扯来扯去，累的慌。
他问郑为:“吃了吗？”
刚跟奶奶吃了豪华版斋饭的郑为吞吞口水:“吃了，但是我还有点饿，还能吃。”
闻惜点点头，过去先把闻爸爸的拿出来，再端着自己那份。
真武寺斋饭菜色挺不错，一个经典的小葱拌豆腐，听那些经常来吃斋饭的人说，寺里的豆腐都是他们自己做的，热乎乎的还带着新鲜出炉的豆味儿。
再有一个素烧什锦，一个豆干丝，还有一个萝卜汤。
最后就是压得有点实的米饭，闻着就有股米香。
闻惜把素烧什锦和豆干丝倒在一个盒子里，用空的盒子把米饭分了一半给郑为。
望着递到手边的折成两半的筷子，郑为高兴得露出大白牙，埋头呼噜噜吃起来。
落霞山高，风往上面一吹，树叶草木哗啦啦作响，风里似乎带着股青香的味道。
闻惜端着饭盒子想，待会儿去寺里捐点功德钱，给佛祖磕个头，他能活这一回，也不知道是哪里神仙显了灵，多拜拜应该能拜到。
吃完斋饭，脏盒子和产生的垃圾全都用大塑料袋装起来，扔到垃圾堆。
闻惜过去推闻爸爸，郑为挤过来，跟他推着半边:“小惜，你现在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郑为长得高高大大，脸却有点憨厚，粗粗的眉毛像逗着他玩，一跳一跳的。
闻惜道:“去拜菩萨。”
“你还信这个呢。”
“信则有，不信则无。”
郑为觉得，闻惜变了。
这种感觉在刚才闻惜出现的时候他就感觉了，以前的闻惜好像被一层他不知道的东西笼罩起来，想要触碰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沉默了一下，道:“小惜你信，那我就信，我也去拜拜。”
闻惜:“心不诚，拜菩萨菩萨恐怕要怪罪。”
郑为笑得憨憨的:“我让菩萨保佑你，让你好好的，我要和你当一辈子的朋友。”
李秋凑到闻惜耳朵边:“你这朋友，挺好骗的。”
闻惜小声回:“我以前跟他玩得可好了，经常睡在他家吃在他家。”
李秋挑了挑眉。
关系这么好，可李秋还记得那时候小惜住在身都转不开的狭窄出租房里，没有人帮衬。
真武寺占地面积不小，要拜菩萨在正殿，穿过一溜台阶和那颗遮天蔽日的菩提树就到了。
闻惜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树，墨绿的华盖几乎将半座真武寺拢在下面，粗壮的枝丫间鸟窝极多，人们在下头参拜，木鱼声响，上头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树上飞来飞去，歪着脑袋看下面的人。
原本只有闻惜要拜，来到这儿都生出了这个意思，索性按照年级来，闻爸爸和闻妈妈先来。
然后是李秋。
再是闻惜。
杏黄经幡静静地垂着，末端坠着的银莲偶尔因风轻轻晃动。
足有丈许高的，闻惜不认识名讳的佛祖端坐在上头，被青烟烟雾缭绕。
他闭上眼，一叩一拜，一叩一拜，一叩一拜。
三拜三叩后起身，回到闻爸爸闻妈妈身边，跟他们说说话。
正说到高考的打算，他喜欢什么专业，郑为苦着脸跑到他跟前:“我奶奶打电话来，我要走了。”
要是别人，郑为一点犹豫都没有，马上回绝陪闻惜。
但他说奶奶带大到，对奶奶比对他亲爹妈还亲，只能垂头丧气的来说再见。
可怜巴巴地拉着闻惜:“我回去就给你打电话，你不要又这么长时间没消息。”
“遇到什么事跟我说，别一个人捂着不说，我不行，还有我哥哥我爸爸，他们是大人，比我们办法多多了。”
闻惜只笑着，答应他。
“那我走了，我很快就去找你！”
郑为不愧是运动天赋极强的，几个大步就消失了。
李秋道:“你这朋友怎么这么粘糊，以后你小女朋友搞不好都没这么粘糊呢。”
“他是幺儿，又不用承担家业，家里谁都宠着他，能不粘糊吗。”
“不过人不坏，对我挺好。”
“看得出来，要你是个女生，肯定恨不得马上跟家里要求讨你做老婆。”李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得促狭。
闻惜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调侃了:“我才不会嫁给——”
呸呸！！！
闻惜脸颊一下子有点滚烫。
救命，他刚才居然差点说不会嫁给郑为，他以前可没有这么恐怖的念头，难道当女主播当时间长了真把自己当成女生了！
而且，刚才那一秒，他居然想了一下。
脸更烫了。
李秋在他身边，看着他红彤彤的脸，皱着眉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怎么了，中暑了?”
“啊啊……”闻惜结巴，“没，没有，太阳太大了，哈哈。”
“我们沿着观光车的那条路走一会儿，然后坐缆车回家吧，对了，晚上吃什么我已经订好了，下山之后直接去。”
“真没事啊?”李秋还是有点不放心，这脸红的速度也太快了，她抬头看了看太阳。
闻惜连连点头:“没事没事，我们赶快走吧。”
“那你自己注意点，不舒服及时跟我说。”
“好，走了。”
十月的太阳不像七八月，一过了中午，就柔和很多。
闻惜推着闻爸爸，逛到半山腰才搭乘缆车下山，然后打车去吃饭的地方。
刚到吃饭的地方，突然被人拍住肩膀:“也来这儿吃饭，拼个桌。”
对方戴着口罩帽子，闻惜还是认出来了:“梁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他指着周围因为假期多了不少的顾客，“不怕啊，随便一个认出你，你跑都跑不出去。”
梁闻近期参加了一个综艺，在里面表现得很好，又狠狠圈了一波粉，已经稳做顶级流量宝座，身价倍增。
梁闻压低声音:“这家店老板是我粉丝，会帮我隐瞒身份，好不容易有机会，我们聚一聚。”
“好啊。”
闻惜转身对李秋和爸妈道:“遇到个朋友，一起吃饭。”
闻惜的交际圈子几乎透明，闻爸爸闻妈妈看着这个全副武装的朋友，知道身份可能没那么简单，笑着打完招呼，一行人来到梁闻订好到包间。
梁闻一进去就把帽子口罩摘了，俊秀的脸露出来。
李秋对这个大明星印象很深，应该说，梁闻这张脸，对女性的杀伤力百分之百。
她捂着嘴:“梁闻，真的是梁闻。”
梁闻对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梁闻。”
知性大姐姐秒变小迷妹:“你，你好，我是李秋。”
“我记得，你是闻惜的姐姐。”梁闻声音非常有辨识度，声音稍微压低一点，简直像羽毛挠在心脏上，酥麻得要命。
呜呜呜呜呜呜，李秋说不出话来了。
闻惜赶紧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好，借着倒水的机会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跟梁闻通气:“我爸妈还不知道我的工作，梁哥你别说漏嘴了。”
他们之前的交道仅限于拍摄广告的工作，那时候闻惜长头发，化着妆，穿着漂亮的小裙子。
和现在T恤牛仔裤，短发的样子迥然不同。
刚才在外面梁闻沉浸在见到闻惜的喜悦里，现在突然反应过来。
他这什么神奇体质，专门吸引女装大佬靠近！
他以为南哥很牛了，没想到闻惜也！
梁闻干巴巴地道:“你，你们都挺厉害的哈。”
能说会道的大明星第一次词穷。
闻惜耸耸肩膀:“以后跟你说，总之今天不可以露馅哈。”
梁闻比了个OK。
闻惜这才放下心，把他介绍给爸妈:“爸爸，这是我在工作上遇到的朋友，梁闻，对我非常照顾。”
还不能利索说话的闻爸爸笑得慈祥，能动的那之后拍了拍梁闻手臂。
闻惜传达他爸意思:“我爸说，见到你很高兴，也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明明是被帮助的那个，梁闻赶紧道:“是闻惜帮了我一个大忙，叔叔您客气了。”
到闻妈妈那儿更是把他大明星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马上闻妈妈就捧着手机，在梁闻的教授下下了视频网站，看他那部大火的男二剧。
闻妈妈一看开头就发出这部剧被问到最多的一句话:“这男主都没你一半好看，怎么当男主了?”
噗。
该说不说命中红心了。
上辈子闻惜无意间刷到这部剧的时候，这部剧还被盘点为，那些年打酱油的男女主，捧红了男二的剧top1。
几人坐下来，点了各自喜欢吃的。
刚上菜，梁闻接了个电话回来，身后跟着两人。
其中一个闻惜还见过，南音。
南音今天也是女装打扮，上身穿了件某大牌奢侈品的T恤，下面一条烟管裤，脚上一双休闲鞋，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美得不可方物。
另外一个……
闻惜看了一眼，心头有点慎。
就没这么瘦的人，打眼一看还以为是骷髅架子蒙了层人皮在上面，皮肤惨白，骨头架子在衣服下面晃悠。
不过哪怕瘦得没个人形，脸上骨头的走势也不难看，甚至有几分鬼气森森的俊(?○Д○)?
闻惜也是佩服自己，对着一堆骨头架子还能看出好看与否来。
其实别说他，梁闻这个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也对南音身边的有点怵，而且他和南音交好，隐隐清楚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给大家介绍了一圈，招呼着坐一起吃饭。
可大家怎么都不对劲。
时不时就把目光看向碗筷都不碰，目光一直落在南音身上的陆臻身上。
怎么说，他瘦得大家都没食欲了。╮（╯＿╰）╭
一顿饭奇奇怪怪的吃完，送走南音和陆臻，梁闻跟闻惜道:“今天都没吃好，下次再约。”
闻惜表示没事:“你这天南地北的飞，下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以后有的是机会。”
“梁哥你快回去吧，别被人认出来了。”
“好。”梁闻很喜欢这个小弟弟，拍拍他的头，跟邢冬坐上车走了。
已经是晚上，出了吃饭的地方有点梁，刚刚一直待空调房里，里外的温度差让闻惜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起出来的闻妈妈皱着眉:“赶快打个车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别生了病，不好好吃饭，跟今天那个小伙子一样，瘦得呦，我看着都糟心。”
“也不知道他爹妈心疼死几回了。”
第一次见面就被当成反面教材，闻惜默默给那个大哥说了声抱歉，笑着凑上去，挽住闻妈妈手:“你看我这肉，能瘦成那样吗，唉唉唉，有辆出租车，妈我们快上车。”
——
“呼。”
陀螺一样转了一天，终于躺在床上，闻惜抱着被子滚了滚。
他大脑有点空空的，拿着手机滑来滑去，滑进了和的聊天页面，一点点往上爬，看着那些聊天记录。
早近的一条是下午问他在干什么，他拍了张那棵高大的菩提树的图片发给他，然后跟他说那棵菩提树的历史。
说是距今五六百年的某位诗人在还不叫真武寺的寺庙出家，亲手种下的，后来那座原来的寺庙破败，连山门都看不清楚，菩提树却越长越大，几十年后又有人在遗址上修建了现在的真武寺。
闻惜都不知道他说话怎么会那么意思，明明是谁都能说的话，由他发出来却不一样，像棉花糖，又甜又棉，又像后劲十足的什么东西，让他翻来覆去的看都看不够。
抱着被子滚啊滚滚啊滚，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请求的声音。
闻惜手忙脚乱去拿手机，发现是自己不小心按到了视频请求，赶紧挂断。
可他刚挂断，那边就打来了。
“——”
“——”
拿着手机，闻惜慌得七上八下，他没戴假发，也没化女性的妆容，要是被认出来怎么办。
他脑袋一转，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包住，只露出脸。
“妍惜?”
“嗯，我在。”
凌志刚看着手机屏幕上被软白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脸的闻惜，“你这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闻惜点头:“风吹得有点多，有点冷。”
“吃药没?”
“没有。”他又没有真病，怎么吃药。
怕凌志刚担心，他道:“就只是有一点点冷，待会儿就好了，你那边声音有点大，在做什么？”
凌志刚十分大方地翻转了镜头，夜场里，灯光夸张暧昧，离得很近的微高的台上有长相十分漂亮的女人在随着音乐的跳舞扭动。
朋友看到他的动作，哎呦呦地凑过来:“哪个小情儿敢查你的岗啊，看看看看，给你弟弟长长眼。”
“边儿去，”凌志刚一大脚踹在这臭小子的屁股上，声音跟打雷一样，“你嫂子，查岗怎么了！”
豁！！！
跟他在一起玩这么多年，朋友还是第一次从凌志刚嘴里听到嫂子两个字。
凌志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招人喜欢，长得帅，运动细胞强，一米九几的身高加那骨架，电动马达妥妥的。
而且又是学霸，大二就开始自己开工作室，简直是风云人物里的风云人物，追他的女生能绕他们学校好几圈。
而凌志刚又不是不碰女色的和尚，自然交过女朋友，到现在，反正，不少……
但是，嫂子这个词不一样。
一个男人在他朋友里用这个词称呼你，那就是心里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把你扛进被窝。
王康嘿嘿笑着，坐到凌志刚身边的沙发上，对着凌志刚手机挥手:“嫂子你好，我是康康。”
他眼力好，一眼就看到视频里的闻惜，马上就明白。
这可能就是真嫂子了。
他歪着屁股，多了几分亲近，让闻惜看:“嫂子你可要管管我哥，你瞧，踹得可疼了，他那大脚跟船一样。”
闻惜先是被那句嫂子震得回不过神，又被他耍宝的样子逗得发笑，眼睛笑成了豌豆荚。
他一笑，凌志刚心情好得不得了。
拿着手机对王康道:“你招呼他们，我跟你嫂子聊会儿。”
边说边把卡号扔给王康，让他待会儿结账。
然后就这么举着手机，站在酒吧外头，顺手从烟盒里拿了根烟。
刚要点，旁边伸出一只手，点燃火机，要给他点烟。
凌志刚看了穿着时尚性感，一身大牌的女人一眼:“不好意思，我惧内。”
一米九，小山似地男人，说他惧内，就像变形金刚被小猫咪吓到，反差得旁边不少人都往这么看稀奇。
女人也识趣，熄了打火机就走。
凌志刚跟视频那边的闻惜道:“你看到了啊，不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呢，这次直接来了一对姐妹花，扭着扭着往他身上蹭:“帅哥，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想跟你喝点酒～”
再往周围一看，还有不少跟她们打一样主意的。
得。
凌志刚干脆多走几步，坐进车里。
视频那边的闻惜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滋味了:“L哥你挺招人稀罕的嘛。”
他不知道自己嘴巴已经嘟起来了，撇着眼睛不看摄像头。
凌志刚望着他，手指在他唇的位置搓了又搓:“生气呢，放心，我对他们没兴趣，我只对你感兴趣。”
“我才不信你。”
“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别气了，再气嘴巴都能挂油壶了。”
他这明显哄人的语气，让闻惜又别扭又有股说不出味儿:“我才不是——”女孩子，剩下三个字被他吞下去。
他话语一转，道:“我只是想，她们胆子挺大的，看到你这个肌肉都敢跟你搭讪。”
走着，摄像头自然免不了照到他的胸口和腰，跟凌玲的那个小叔有得一拼，闻惜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凌玲小叔的时候，可是被那体格狠狠震慑了一把。
凌志刚把手机放车里的支架上，自己点了烟，听到他这话不自觉地有点荤:“这些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闻惜一脸问号，“懂什么？”
艹
看着妍惜一张清纯至极的脸，凌志刚感觉自己有点到位了。
他坐直身体，声音有点正经:“妍惜，你不想看看我的样子吗。”
凌志刚突然觉得，他这个进度也太慢了，妍惜现在都没有看过他的脸，照这样，猴年马月才能把亲亲老婆抱回家。
他想加快速度。
闻惜则被他这句话惊到，他摇头:“现在挺好的，L哥，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啊。”
话说完，闻惜就把视频挂断了。
盖在头上的被子滑下来，闻惜手捂着胸口，脑海里闪过几个鲜红的大字，你完了！
他不是笨蛋，对感情迟钝不代表笨，到现在他已经明白，对那些反常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了。
他喜欢，直播间的大哥，给了刷了上亿的一个陌生人。
把李秋叮嘱他的那些话违反了个彻彻底底。
闻惜趴在床上，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冷静一下。
至少，现在要冷静。
这天晚上，闻惜彻夜未眠，第二天中午起来黑眼圈浓得闻妈妈问他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嘴里还起了燎泡的闻惜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倒了杯水慢慢喝。
然后继续躺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想了好多好多，想出现的时候，他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可能放在其他直播间挺正常的主播和大哥之间的互动，到身上，他就觉得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心跳会加速，他的大脑就像被注射了兴奋剂，他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
七天假期很快就过了，这几天里，闻惜和聊了天，但都是普通的日常交流，闻惜也控制着自己不把聊天方向拉偏。
到收假这天，他还收到的红包，庆祝他渡过了一个完美的假期。
闻惜就没见过收假红包这回事，但收的时候默默笑了。
因为这个红包，他到学校的时候心情都还很好，脸上带着笑意。
凌玲看他这样，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好高兴的样子。”
“很明显吗？”
“很明显，你难道没发现班上很多同学都在看你吗，你笑起来超级好看。”
闻惜这才发现班上很多同学都在看着自己的方向，赶紧把脸上的笑收收，掩饰地拿着笔在英语课本上标注重点词句。
凌玲不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弯腰从桌箱里拿出一份请柬:“这个星期天是我生日，家里给我办生日会，只邀请同学朋友还有一些亲戚，我希望你来。”
凌玲的目光明亮，一点也不掩饰，可闻惜现在满心满眼都还是，拿着请柬想了想，答应了。
他和凌玲的同学关系不差，凌玲又是个女孩子，给自己发出邀请，不去不好:“那天我会准时到的。”
上课铃声准时准点敲响，班主任拿着书本走进来。
“看来同学们的假期都过得不错，不过到了学校就要收收心喽，这个学期一过就是高三，大家就要奔赴人生最重要的考场了。”
“先来做个摸底考试，看大家一个假期过去把知识都还给我没有。”
她把手里新印的试卷发到每个组手里，再往后传。
拿到试卷，闻惜看了看，发现知识点都在自己的掌握范围之内，闷头答题。
假期结束后的摸底考试大概是每个学校的必修课程，从早上到晚自习，每个老师进来都是这句话，考得人头晕脑胀。
哪怕题目没太大难度，闻惜也有点受不住，收拾书包就往校门外走。
凌玲追上来跟他走一块:“要不让我家司机送你一趟，这么累，早点回去休息最好。”
“不用。”
上次让凌玲小叔送只是公交车开走了，闻惜并不喜欢麻烦别人，再说了，就像班主任跟他那次谈话说的，凌玲是个女生，他们还是学生，又是同桌，真传出点什么想收场都难。
到那时，就算老师想睁只眼闭只眼都会考虑影响而行事，学校那么多学生，不能因为一两个人破坏了规矩。
被拒绝，凌玲也没多说什么，让他一个人小心一点就坐车离开。
闻惜站在公交站，揣着手等公交车。
可是车左等右等都不来，都超过了平时的时间。
闻惜拿着手机看了看时间，心头莫名有点慌。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开过来，看到他站在路边按了按喇叭。
闻惜不怎么想坐出租车，他闻不惯那股味道，会恶心。
看他不上车，司机把头伸出窗来，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闷的:“小伙子，我刚从那边来，公交车发生故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这么晚了，上来吧。”
周边在拆迁，除了他们学校人烟稀少。
现在学校已经下晚自习十多分钟，到了睡觉时间，整个片区就像被笼罩进了一片死寂里，吹的风都是死寂的味道。
闻惜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上了出租车:“师傅，到东光南路路口下就好了。”
“好。”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将车发动。
这辆出租车有点老旧了，车身上蓝白的漆有点斑驳，里面的劣质皮座更是脏污，有些地方还有点破烂。
闻惜打开窗，把车里的空气散出去。
突然，他觉得后腰那块儿有点湿乎乎，伸手摸了摸，拿到眼前看了看，竟然是还没有凝固的血。
他心猛地揪紧，悄悄关注车里。
上车的那股怪异感终于知道怪在哪里，车里太乱了，东西有些散乱，椅背上还有几个脚印，座椅上还有几根黄色的长头发，很明显，不是“司机”的。
心慌瞬间将他淹没。
镇静，镇静。
指尖发抖，闻惜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只能把所有力气放在维持冷静上，打开手机，想也不想地给最上面的人发消息:
[海上明月共潮生:我被人绑架了，出租车，从十一中去东光南路。]
然后给110发报警信息。
但前头的司机突然把出租车开得偏离了道路，冲进旁边狭窄的小路，闻惜扳着车门把手，却打不开。
司机笑得阴沉:“别白费力气了，臭小子，今天你跑不掉的。”
这条路是已经废弃的水泥路，常年失修到处都是坑洼，车身颠簸得闻惜撞来撞去，他抓着身上唯一能有点用的书包，脸色发白:“我闻到了酒味，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不要做一些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后悔?”司机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老子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要不是你多管闲事，老子那天晚上不会摔断一条腿，你说，你要怎么赔。”
闻惜心头最后一点侥幸破灭，看来，这辆车原本的出租车司机已经被他杀了，对于一个杀了人的人来说，杀一个和两个，没有区别。
他猛地扑过去，想跟司机抢夺方向盘。
司机臭骂一声，连车也不管了，抡着拳头往他头上砸。
而刚开完视频会议的凌志刚一拿到手机就点开微信，看到妍惜发的消息，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从妍惜发消息给他到现在，过去了五分钟，这五分钟，能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
凌志刚手在发抖，他打电话给熟人:“封锁十一中到东光南路的所有路口，马上派人去查那片区的所有出租车！”
“凌总，您那边——”
“去你妈的，给我马上封锁那条路！！！”
凌志刚从来没跑那么快过，他开着车，闯了所有红灯，往十一中飙去。
路上的人看到这辆飙得飞快的豪车，惊得风都进了嗓子眼，这速度，赶去投胎啊。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辆又一辆的警车也风驰电掣地飞奔过去，警车声连绵不绝。
市民都伸出头来，心下惊道，难道出了什么大案，出动的警力也太夸张了。
闻惜什么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脆弱的头部被司机的拳头砸了十几下，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直到有湿湿的东西从鼻子嘴巴还有耳朵里流出来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他这才知道，面对一心只想杀人，毫无顾忌的歹徒，什么言语都是苍白的。
特色是这个歹徒刚刚杀了人，道德底线低到地底的时候。
“砰——”
男人又在他头上打了一拳，抓着他衣服把他从车上拖下来。
然后转身从后备箱把已经被杀害的原本的出租车司机拉来和他并在一块儿。
闻惜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死去一段时间还睁着眼睛的女司机，歹徒边刨坑边拧着声音说话:“这臭娘们年级大了，不好搞，还没过瘾人就死了，呵tui，晦气。”
说着他把挖土的锄头挖在女司机身上，肉被挖得烂掉。
而女司机什么都不知道了，只随着他的动作颤动。
闻惜浑身都是冷的，他不得不害怕，他在生存本能下，他甚至产生向歹徒请求他放了自己的念头。
这是人在绝境之下的本能。
但是闻惜很清楚，没有用。
所以他只静静地望着歹徒挖坑，要把他和女司机埋进去。
天不知道什么下起了大雨，冲刷着周围的野草和建筑。
歹徒没有因为雨停下来，他甚至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突然，远处好像传来警笛声。
闻惜的眼睛睁大，费劲地把头转向那边。
同样听到的歹徒抓着他的下巴，扭着他的头看向自己:“别看了，在他们来之前，我就已经送你上路了。”
“没发现，你这小子皮肤还挺不错。”
歹徒的那股没发泄出来的邪火让他注意到了，闻惜那张被拳头和血弄得不成样子的脸很不错，身体也不像一般的男生那样粗硬，而是纤细柔软的。
他笑着，扯下自己的口罩，不顾闻惜微弱的抗拒，舔着他脸上的血。
随着闻惜的脸露出来，他肉眼可见地激动，抓着闻惜的腿往两边推。
闻惜使尽浑身力气踢他，却被他把腿压在石头上狠狠用力，“啊啊——”
腿骨断了，只有皮肉连着，扭成了不自然的形状。
“乖了。”歹徒的脸滴着水，看闻惜疼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心情很好地在他断裂的骨头那里猛地塞了一圈。
然后摸他的腰，摸他的皮肉，迫不及待地压向他。
闻惜疼。
好疼啊。
甚至超过了上辈子的所有疼。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除了疼他感觉不到任何知觉。
刚才还在下的瓢泼大雨仿佛也停止了，风也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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